两座古城见证后金政权崛起

明末发生的萨尔浒之战改变历史走向——

两座古城见证后金政权崛起

  明军使用的铜炮、铁炮 萨尔浒古战场附近出土。铜炮通长73.5厘米,内径6.5厘米。整体呈竹节状,在炮膛中间置一火线圆孔,第一节处刻有“庚午二月匠人制,吾松监铸。为正元”铭文。相比之下,铁炮略短,通长63.8厘米,内径5.2厘米。在当时,这两种火炮属先进武器。

 
复建的“萨尔浒山之战书事碑”亭。
 

碑亭地基出土的石梁。

 

八旗兵用的铁刀。

明军用的铜铳。

明军使用的石弹丸。

  本报记者  王岩頔  文并摄

  提 要

  明万历四十七年,在今天的抚顺大伙房水库发生一场改变中国历史走向的大战——萨尔浒之战。四路进攻的明军对阵努尔哈赤率领的女真八旗兵,结果八旗兵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大胜明军。从此,明军节节败退,八旗兵逐渐西进,最终进入山海关。如今,古战场已淹没在水下,只有两座古城遗址隔水相望,似乎在述说着沧桑巨变。

  一座水库护住两座后金汗都

  萨尔浒城遗址位于抚顺县上马镇东20公里的大伙房水库东部南岸,孤立于三面环水的半岛上。当库区水量充沛时,水面会淹到古城墙的位置。隔着水库北眺,对面山上还有一座古城遗址,叫界藩城。两座古城直线距离1000米左右,一南一北,各据一座山峰。界藩城地势险峻,攀爬困难,相比之下,萨尔浒城稍显平缓,两城之间是大伙房水库库区,400年前的萨尔浒之战的主战场淹没于水底。

  采访中,曾参与萨尔浒城遗址考古发掘的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冯永谦和抚顺市博物馆原馆长肖景全一直全程陪同。

  冯永谦介绍,界藩城借助山势所筑,山势陡峭,易守难攻。记者一行沿着山势较缓处,用了两个小时才登上古城遗址。

  站在界藩城,可以俯视整个萨尔浒城。如今,萨尔浒城遗址的东城门保存较好,城墙、门道还能找到,城中的建筑却早已无存。400年前,在两城之间有一条苏子河,现在已经成为宽阔的水库库区。庆幸的是,两座古城遗址虽三面环水,但因地势较高得以保存至今。

  据史料记载,在萨尔浒之战结束后,努尔哈赤从赫图阿拉城移驻界藩城。此时,界藩城已是后金实际意义上的都城。在界藩城,努尔哈赤指挥八旗兵先取铁岭,后灭叶赫部。

  考古发现,界藩城遗址面积为6.3万平方米,只是一座地域狭窄的山城,且取水不便。努尔哈赤在这里住了一年零四个月,于后金天命五年(1620年)十月,迁至刚刚修葺一新的萨尔浒城。

  考古发现,萨尔浒城总面积约为100万平方米,比界藩城大了十几倍,分东、西两城,东城为外城,西城为内城。1621年三月,努尔哈赤坐镇萨尔浒,指挥八旗兵大举进攻,先取沈阳,后下辽阳。随即后金政权迁都辽阳。

  从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到发布“七大恨”公开反明,再到赢得萨尔浒之战,努尔哈赤用时3年。而努尔哈赤在界藩城和萨尔浒城的两年时光是后金实力迅速膨胀并在辽东站稳脚跟的重要时期,从这一点来说,这两座古城在后金的发展史上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从赢取萨尔浒之战开始,努尔哈赤将都城不断西移,后金政权开始走出山林,迈向平原,为清王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父子君臣同心合力取得胜利

  “萨尔浒”在满语中的意思是“树木繁茂”。在记者看来,今天的萨尔浒地区确实是一处树木繁茂、鸟鸣山幽的绝佳旅游胜地,一时间,还真无法联想到这里曾发生惨烈的大战——数万明军将士阵亡。

  按照当时军力的对比,明军数量上超过八旗兵,所以萨尔浒之战被后人认为是一场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役。通过多年的研究,肖景全认为并不是这样,他为记者还原了这场大战的大致情形。

  1619年三月初一,约十几万(对外号称40万)明军,兵分四路合围努尔哈赤所在的赫图阿拉城。但因轻敌冒进,山海关总兵杜松一路在萨尔浒城附近与八旗兵主力遭遇,萨尔浒之战由此爆发。

  当时杜松率领的明军约有3万人,是四路明军中实力最强的一支。面对强敌,努尔哈赤上阵指挥,几乎用上全国兵力,集结了几倍于明军的八旗兵,充分利用天时、地利之便,设下重重埋伏,诱敌深入,趁明军强渡苏子河时,突然发起猛烈进攻。

  明军不可谓不勇,从早上一直战至傍晚,几次突围,双方绞杀在一起。据《明神宗实录》记载:杜松部被围后,“松率官兵奋战数十余阵……松抡长枪大战,出重围,遇敌将哈都,哈都被刺”“松跃马欲出,而四围如铁,遂殊死战”“杜总兵面中一箭,落马……自午至酉,师尽覆。”

  据史料记载,明军原计划是在杜松部到达萨尔浒后,要与北路南下的开原总兵马林会师,形成合围之势。但马林部迟迟不见踪影,所定四路夹击计划失败。杜松部覆没后,第二天,努尔哈赤集中兵力主动进攻,采取各个击破策略,打败了马林部等剩余几路明军。

  萨尔浒之战从双方的总兵力对比看,明军可能略占优势,但由于明军的将领各怀心思,兵力分散,相较于八旗兵的团结一心、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胜利的天平自然就倾斜了。清皇帝乾隆在追忆萨尔浒之战时,认为后金取胜的根本原因是“惟是父子君臣,同心合力”。

  记者在省博物馆看到两门火炮,是明军在萨尔浒大战中使用的铜炮和铁炮。在当时,这种火炮是先进的武器,但明军依然惨败。冯永谦说:“明军惨败与明朝对辽东的治理政策失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明朝中期,东北边疆各部族与中原交流日益增加,建州女真各部从北部迁到气候条件更好的浑河流域,辽东地区的人口逐渐增多,各族间的文化交融逐渐增强,女真各部也学习中原文化,从狩猎向半狩猎半农耕转变。“狩猎可以居无定所,但农耕就要有固定的土地,因而女真各部在辽东各地安营扎寨,建城盖屋。赫图阿拉城、界藩城、萨尔浒城等城寨陆续建成。”冯永谦说。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的增加以及对财富和土地的渴望,女真各部掠夺物资、人口的事情在辽东各地经常出现,明军在镇压过程中也不免进行报复,很多无辜的百姓遭到无妄之灾,矛盾日益激烈,最终演变成刀兵相见。明末的萨尔浒之战就是在这样的历史大背景下发生了。

  创建八旗制度增强实力

  研究者认为,八旗制度为后金的建立和清朝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史料记载,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努尔哈赤设立牛录,每三百人编为一个牛录,其首领为牛录额真。1607年前后,努尔哈赤又创设了四旗制度,每一旗以不同颜色的旗帜标示,每旗由牛录、甲喇(五牛录为一甲喇)组成,五甲喇为一固山(意思为旗)。努尔哈赤统领黄旗、其弟舒尔哈齐领蓝旗、其长子褚英领白旗、次子代善领红旗。1615年,努尔哈赤在四旗的基础上创建八旗,八旗制度登上了历史舞台。《清太祖武皇帝实录》记载,原旗有黄白蓝红四色,将此四旗镶之为八色,成八固山。

  肖景全认为,努尔哈赤建立的八旗制度是关乎女真人命运和走向的重要创举。《满文老档》记载:“为国之道,在于族众势盛者不得越分,懦弱孤寡者不受欺侮,一切道统皆使确立。”这句话说出了努尔哈赤创建八旗制的意义,要给强者立规矩,保护扶助弱者,才是使一切稳定的基础。

  在八旗制度确立前,努尔哈赤之弟舒尔哈齐实力强大,常与努尔哈赤分庭抗礼,另外还有许多部族也形成自己的势力,女真内部一盘散沙。努尔哈赤急需一个全新的制度打破这个混乱的局面。

  八旗制度的及时建立让努尔哈赤真正掌握了女真各部的最高权力,因而在八旗制度确立的第二年(1616年)努尔哈赤便建立了后金政权,自称“天命汗”。

  1617年,辽东遭遇水患,让原本就很严重的灾情雪上加霜。努尔哈赤无力救济,便把目光投向了明朝城镇。1618年,努尔哈赤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击,一陷抚顺,再陷辽阳的门户清河堡,辽阳危在旦夕,辽东边墙已挡不住努尔哈赤了,整个辽东震动,明朝朝野上下震惊,萨尔浒之战就在这样的背景下爆发了。萨尔浒之战后,明朝由攻转守,最终八旗兵攻入山海关。

  冯永谦说:“八旗制度是一项创举。首先,八旗制度打破原有部落的结构,割断各部之间的联系,使其逐渐舍弃原有的文化传统。同时,同一家族多被分在同一旗,维持了八旗的稳定。最重要的是,八旗制度明确了女真人的身份,这让所有人团结在一起,并在后来逐渐形成一个新的稳定的、有自己文化特色的整体——满族。”

  手记:

  乾隆记述 萨尔浒之战

  本报记者  王岩頔

  在清朝,曾有五位皇帝十次东巡祭祖。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都亲临萨尔浒。如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三月,康熙来到萨尔浒,作《萨尔浒》诗。

  对于萨尔浒大战,第一个诉诸文字使其得以完整呈现的是曾多次亲临萨尔浒的乾隆皇帝。乾隆共写了3800余字,分汉文、满文两个版本,篆刻于“萨尔浒山之战书事碑”。

  为著成此文,在乾隆前两次东巡中,亲赴实地考察,掌握了大量的一手资料,并参看《清实录》《满文老档》《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等各类史籍,酝酿二十余年,方下笔成文。

  追忆这场转折之战,加之思念故土情深,乾隆在文中写道:“尔时草创开基,筚路蓝缕,地之里未盈数千,兵之众弗满数万。惟是父子君臣,同心合力,师直为壮,荷天之龙,用能破明二十万之众。每观实录,未尝不流涕动心,思我祖之勤劳,而念当时诸臣之宣力也。”并为之赋诗:“铁背山头歼杜松,手麾黄钺振军锋。于今四海无争战,留得艰难缔造踪。”

  在乾隆回顾萨尔浒之战的诗文及碑文中,提到了如“铁背山”“厨峰(即萨尔浒)”等诸多当年古战场地名,可见他对萨尔浒一带地理环境的熟悉,为写好此文作过详细调查。

  在碑亭遗址脚下是缓缓流过的萨尔浒河(又称百花河),400年前的萨尔浒河向北流经萨尔浒城后汇入浑河。今天向北远眺,但见波光粼粼的萨尔浒河画出多条优美的曲线,汇入大伙房水库,萨尔浒古战场就沉睡在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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